【明慧之窗記者心篤綜合編輯】清明是二十四節氣中,唯一同時也是「節日」的節氣。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大多記物候,如芒種、小暑、霜降、大寒等,而用形容詞來定義節氣,「清明」是唯一的一個。
《歲時百問》中云:「萬物生長此時,皆清潔而明淨,故謂之清明。」澄淨清澈曰清,日月交輝曰明。此時氣候開始穩定,天空一派澄明,春暖花開,柳絲吐綠,大地一片氣清景明的現象,所以稱為「清明」。除了掃墓以外,更是踏青、登山欣賞春景的日子。
一起賞析兩首暮春之際,詩人乘興春遊的詩作:《郊行即事》和《登山》。
《郊行即事》
芳原綠野恣行時,春入遙山碧四圍。
興逐亂紅穿柳巷,困臨流水坐苔磯。
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飛。
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
【作者】程顥,字伯淳,北宋理學家,世稱明道先生。程顥與其弟程頤早年師事周敦頤,後來開創了「新儒學」,因二人長期在洛陽講學,世稱「洛學」。主張「天即理」,以識得仁者(義禮智信皆仁)之理為主,認為教育的目的在培養聖人。
【品讀】這是詩人程顥到郊外春遊的即興之作,全首充滿了輕鬆愉悅的心情,讓讀者也感染到那一份春的喜悅。
中國的詩人一向是多愁善感,很少有這樣勸人及時行樂的詩,尤其出自理學大師之手,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理學」就是「道學」,一談起「道」,就讓人有一種嚴肅的感覺,誤以為非板起面孔不可。
程顥倡導「天即理」,認為「天理是萬物的本源,先有理而後有萬物」,順天之理才能體悟萬物的根本之道,要有「情順萬物」、「順其自然」、「天人合一」的修養。
更主張「明心見性」,誠如他在《定性書》云:「聖人之喜,以物之當喜;聖人之怒,以物之當怒。是聖人之喜怒,不繫於心而繫於物也。」無論外在如何變化,內心能沈靜下來,自然能看清事物的本質,達到怡然自得的人生境界。富貴貧賤皆是外相,心思清靜的人,能看到萬物的先天本性,所以順境時不會迷失本性,逆境時依然不改其樂。
古人有「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句子,而程顥所寫的是一個晴朗的清明。當郊外春意盎然、生機勃勃時,他鼓勵大家順天而行,該歡樂時就要歡樂,這也是他的理論的實踐。
首聯「芳原綠野恣行時,春入遙山碧四圍」
語譯:在長滿了鮮花綠草的原野裏任意行走的時候,春天的腳步也進入了遠處的山崗,四周一片碧綠。
此句寫的是全景,告訴人們春天已經全面降臨,可以到郊外盡興走走。
額聯「興逐亂紅穿柳巷,困臨流水坐苔磯」
語譯:乘興追逐著繁花盛景,穿梭在綠意盎然的楊柳小巷中;感到睏倦時,坐在溪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休息。
此句描寫詩人的活動情形。此時詩人已溶入春天的懷抱,與大自然合而為一,可以隨興而行,欣賞美麗的花卉而穿梭於楊柳夾道的小巷中。
「困」同睏,睏倦;「磯」,水邊突出的岩石。意指累了就找塊石頭坐下來休息休息,這種隨興、隨機的態度就是真正的「情順萬物」、「天人合一」。
頸聯「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飛」
語譯:不要推辭這杯美酒和友人殷勤勸酒的心意,只是擔心風吹花落時美景不再。
此句寫出詩人與友人相聚互動的情形,意寓要珍惜美好的時光,大有為了珍惜友情、美景,即使小醉一番也在所不惜的氣概。
可見詩人雖然是理學大師,但是生活並不「膠柱鼓瑟」,遇事拘泥而不知變通,彷彿將瑟的弦柱黏固而後彈奏它,就無法彈出高低的音調;也不「道貌岸然」,神態莊重嚴肅,一本正經。與詩人「物來順應」的君子之學相契合。
尾聯「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
語譯:況且在清明時節這麼好的天氣,不妨盡情地到處走走,但可別樂而忘返。
此句總結郊遊的感想。「衍」,漫步之意。意指好好享受清明的好天氣,盡情地到處走走。這種喜樂的心情來自於春天清新美好的氣息,是「物之當喜」,不受個人心情好壞的影響,這才是順天之理。
可是,人之情易發而難制,所以詩人最後還是不失理學大師的身分,叮嚀一句「莫忘歸」,告訴我們不能流連忘返,過度放縱自己喔!
清明時節,風和日麗。我們不妨效法詩人程顥,放下手中正忙碌的事,離開熙熙攘攘的城市,到一個更接近大自然的地方。也許可以得到陶淵明《歸園田居》中所云:「久在樊籠中,復得返自然」的感覺。
《登山》(原題《題鶴林寺僧舍》)
終日昏昏醉夢間,
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
又得浮生半日閒。
【作者】李涉,自號清溪子,唐代詩人。性好山水,本來和弟弟隱居廬山香爐峰下,在唐憲宗時為太子通事舍人,被貶謫為陝川司倉參軍。文宗時應召為太學博士,後來又被流放南方。傳世詩作雖不多,只《登山》一詩的「又得浮生半日閒」,即成為歷代詩話經常提及的千古名句。
【品讀】這是一首題壁詩,應當是詩人李涉被貶謫後遇赦放還,漫遊吳越到鎮江鶴林寺時所寫。他與寺中高僧閒聊後,解開了苦悶的心結,於是題詩於寺院牆壁上。
這首詩在《全唐詩》中的詩題是《題鶴林寺僧舍》,原本題於江蘇鎮江鶴林寺僧舍的牆壁上,《千家詩》把原標題簡化爲《登山》。
首聯「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語譯:整天昏昏沉沉有如喝醉了酒,又像在做夢似的;沒注意到春日將盡,驚覺時才勉強上山。
此句寫詩人在遭遇流放期間,終日昏沉如夢似醉,情緒極其消沉。春天不知不覺過去了,才勉強打起精神登山,想藉欣賞暮春風光以排遣積鬱已久的愁苦與不快。
尾聯「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閒」
語譯:經過竹林禪院時,無意中與一位高僧閒聊而有所領悟,在這紛擾的塵世中暫且得到片刻的清閒。
此句寫詩人經過僧院,與僧人一面之緣一席話,這使悟性頗佳的他恍然大悟,化開沉重的心情和沉溺世俗的憂煩。
李涉觀念的轉變關鍵在於僧人的一番話,僧人究竟說了甚麼呢?我們無從得知,但佛法一向認為人生如夢,世事無常,能看透紅塵方能看到更高層次的人生真相。
如《莊子・刻意》所言:「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人的一生好似水面浮泡般短暫虛浮,片刻就消失,死亡也不過像人一疲累就要休息罷了,沒甚麼好眷戀不捨的。但人生的短暫無常,世人又有幾個能真正看得清呢!
也許,李涉以往沉溺於得失成敗的紅塵表象中,才會如此失意不得志。這半日暮春登山之旅,讓他悟得了淡化人生功利,平和情緒心態,面對慘澹現實視若罔聞、處變不驚,重新尋回了人生的真諦。於是欣然題詩於寺壁上,抒發其內心「又得浮生半日閒」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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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原文:
《明慧週報》海外版(第七十期) https://big5.minghui.org/mh/articles/2008/8/8/183646.html
《明慧週報》海外版(第五十二期) https://big5.minghui.org/mh/articles/2008/4/15/176541.html
(本文主圖説明:元 朱叔重《春塘柳色・軸》局部,台北故宮博物院)
世局紛亂、災異頻仍、真假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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