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松鶴(明慧之窗記者慈璇編輯)
孟浩然(公元 689~740),盛唐時期與王維齊名的大詩人,兩人合稱「王孟」,是唐代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詩以描寫隱逸和田園生活著稱,清淡、自然的詩風在唐詩中獨樹一幟。他的許多詩都是「從靜悟中得之,故語淡而味終不薄」[1]。換句話說,其高妙之處來自內心的修為,與文字筆墨的巧拙無大關係。
孟浩然的《春曉》是任何稍讀過幾首唐詩的人都會背誦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詩人足不出戶,通過聲音就勾勒出春天來;以情入境,深得大自然的真趣和神髓。反覆吟誦,不免讓人慨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一生幾乎都過著隱居生活
四十歲以前,孟浩然一直在襄陽硯山附近的澗南園過著隱居生活。四十歲時進京考試,與一批詩人賦詩作會,他以「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兩句詩令滿座傾倒,一時詩名遠播。當時的丞相張九齡和王維等愛詩的京官都來和他交朋友。然而,進士考試的結果,他卻出乎意外地落了榜,加上因故幾次失去求官的機會,這些打擊使他萌生長期歸隱之心。
除了晚年在朋友張九齡帳下做過幾年官之外,他的一生都是在隱居中度過。他特別喜歡山水,遊覽山水、陶冶性情是他一生的基本生活內容。此外,他還一直像古代隱士那樣讀書、練劍,書與劍相伴了他幾十年時間。他也偶爾種一點菜蔬、培植一點竹木園林,但目的主要是蓄養自己高尚的氣質[2]。
然而,隱居不只是脫離塵囂而已,經常也是跳出紅塵的起點。一旦隱入山林、遠離塵囂,逐漸失去對追求世間名利的興趣,返本歸真的內在召喚就可能把隱居者進一步變為一個修煉者。
這種體驗與變化在孟浩然的詩作中也有所描述:我現在只想過耕耘自足的農夫生活;只要有酒喝,誰還想世間名利啊!我寧願與水鷗玩耍、與江燕為伍,做一個自由「狂歌」的「豎儒」,也不願作巴結權貴、趨炎附勢那些令人感到羞愧的的事情[3]。
由隱居到修煉
孟浩然有許多道家和佛家的朋友,因此佛道兩家的思想對他都有很大的影響。他的入道過程也像其他許多人一樣,是一個對修煉的認識逐漸提高的過程。從道家這一方面來看,他開始只是有「去煩惱」、學「長生之道」的願望;他也談到了養「浩氣」、利用「五行」理論的辟穀,並進而「養恬素」,一個人白天獨坐冥想,以此領悟修煉的道理;最後他談到了「玄妙理」和「坐忘心」。
直到晚年,王昌齡來拜訪他時,他還提到自己喜歡看「神仙」和「山海經」之類的道家書籍[4]。
然而,他在自己的詩作中非常詳細地敘述了「湛禪師」對他走入佛教修煉的影響:
我從小就一直想知道自己生生世世的事情,但在塵世間的生活中很難兼顧到自己內心的願望。直到晚年決心長期歸隱後,才偶然與禪師交友並經常來往。禪師可憐我苦海無邊,以我能接受的「方便」說法為我解迷指點。又進一步給我講解「微妙法」,在我心中植入「清淨」的種子,使我頓然了卻「煩惱」的侵擾,對山林苦修產生了深情[5]。
我早晚向禪師請教自己心中的疑慮並通過討論明白了越來越多的修煉之理。禪師在語言和文學方面的修養高超而絕妙,實在令人驚歎。禪房常閉,保持著「虛靜」的氣氛。周圍栽的花、種的藥草四季常青。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彈琴和寫作,任憑飛瀑落泉的水花飄灑在頭上和衣服上;有時和「法侶」們相逢,通宵達旦地講道談玄,那是因為自己平生對「真隱」的羨慕和追求 [5]。
修煉中的變化和體會
許多真正修煉的人會隨著自己心性的昇華和對法理認識的不斷提高而產生某些超常的功能和體驗(現代研究者稱為「宗教體驗」)。
從孟浩然的詩作中,我們發現其心性的變化以及超常功能的體驗也是隨著修煉時間的增加而明顯地在變化著:
開始時體會到世間「一切是虛假」,捨「塵念」、「合真如」;隨著長期打坐,特別是「閉關」靜修,到開天目看到另外空間景象和多生多世的自己,到最後把身心置於一無所有的「虛寂」之中,保持心境永遠「閒和」的極高境界[6]。
李白的欽敬崇仰之心
李白在他的《贈孟浩然》一詩中尊稱孟浩然為「孟夫子」,並具體描述了自己對孟浩然的欽敬愛慕以至於崇仰之情:
孟夫子風流倜儻,天下聞名,真讓我欽慕不已。從青春煥發的少壯時代直到鬚髮披霜的晚年,面對達官貴人豪華的車馬和堂皇的冠冕,他都能放下仕途而取隱遁,去與松風白雲相伴,過高人隱士的生活,展現了高風亮節[7]。
他在皓月當空的清宵,把酒臨風,常常喝醉;有時則於繁花叢中,留連忘返,連皇帝老子的事情也提不起興趣來;他那不慕榮利、自甘淡泊的品格高尚得有如高山一樣,甚至高到無法仰望的程度,只好在此向他純潔芳馨的人品作揖而拜,聊表我崇敬仰慕之情[7]。
李白自己也很喜歡求仙問道和隱居,是個狂放不羈的「謫仙人」,而他對孟浩然的尊崇,正表現了這兩位詩人在隱逸和修煉的思想情感上的高度共鳴。
參考資料(點擊展開)
[1] 沈德潛:《唐詩別裁》;
[2]《聽鄭五彈琴》:「余意在山水,聞之諧夙心。」《澗南園即事貽皎上人》:「左右林野曠,不聞城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書取幽棲事,還尋靜者論。」《秋登萬山寄張五》:「北山白雲裏,隱者自怡悅。相望始登高,心隨雁飛滅。」卷一;《李氏園臥疾》:「我愛陶家趣,林園無俗情。」《題張野人園廬》:「耕釣方自逸,壺觴趣不空。門無俗士駕,人有上皇風。」卷四;《宴張記室宅》:「誰知書劍者,年歲獨蹉跎。」卷二;《自洛之越》:「遑遑三十載,書劍兩無成。」卷三;《孟浩然集序》:「灌蔬藝竹,以全高尚。」卷首;
[3]《東陂遇雨率爾貽謝南池》:「余意在耕稼,」《自洛之越》:「且樂杯中酒,誰論世上名。」卷三;《秦中苦雨思歸贈袁左丞賀侍郎》:「躍馬非吾事,狎鷗真我心。」《和宋太史北樓新亭》:「願隨江燕賀,羞逐府寮趨。欲識狂歌者,丘園一豎儒。」卷二;
[4]《宿天台桐柏觀》:「願言解纓紱,從此去煩惱。高步陵四壁,玄蹤得三老。紛吾遠遊意,學此長生道。」卷一;《重訓李少府見贈》:「養疾衡茆下,由來浩氣真。五行將禁火,十步想尋春。」卷三;《田家作》:「弊廬隔塵喧,惟先養恬素。……晝坐常寡悟,沖天羨鴻鵠。」卷一;《遊精思題觀主山房》:「漸通玄妙理,深得坐忘心。」卷三;《將適天台留別臨安李主簿》:「羽人在丹丘,吾亦從此逝。」《與王昌齡宴黃十一》:「書幌神仙,畫屏山海圖。」卷一;
[5] 《還山贈湛禪師》:「幼聞無生理,常欲觀此身。心跡罕兼遂,崎嶇多在塵。晚途歸舊壑,偶與支公鄰。喜得林下契,共推席上珍。念茲泛苦海,方便示迷津。導以微妙法,結為清淨因。煩惱業頓捨,山林情轉殷。朝來問疑義,夕話得清真。墨妙稱古絕,詞華驚世人。禪房閉虛靜,花藥連冬春。平石籍琴硯,落泉洒衣巾。欲知明滅意,朝夕海鷗馴。」《尋香山湛上人》:「法侶欣相逢,清談曉不寐。平生慕真隱,累日探靈異。」卷一;
[6]《陪姚使君題惠上人房》:「來窺童子偈,得聽法王經。會理知無為,觀空厭有形。」《晚春遠上人南亭》:「虛寂養閒和。」卷三;
[7] 李白:《贈孟浩然》:「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本文所引詩文,除已註明出處者外,可參《孟浩然集》,王雲五主編「國學基本叢書(四百種)」,台灣商務印書館,中華民國五十七年九月台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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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原文:
https://big5.minghui.org/mh/articles/2003/3/5/古代詩人的修煉故事-孟浩然-45841.html
(本文主圖來源:傳 宋代李公麟畫《歸去來辭》,台北故宮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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