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盛期三傑使用甚麼繪畫技法?(下)

文 / Arnaud H. (明慧之窗記者宋芙瑛編輯)

燦爛輝煌的文藝復興可謂是西方藝術史上最為重要的一個時期了,其影響之深遠,猶如歷史篇章裏的黃鐘大呂,震古爍今。美術在文藝復興時期走向成熟,並對其後兩百年的西方藝術有著直接的影響。

在文藝復興繪畫中出現的四大經典繪畫技法,被後世廣為流傳的,它們是:Cangiante(換色法)、Chiaroscuro(明暗對照法)、Sfumato(暈塗法,直譯為「煙霧法」)和Unione(統合法)。許多藝術巨匠都曾經出神入化地運用這四大風格迥異的技法,創造出輝煌而美麗的藝術珍品。

比如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三傑在世時,米開朗基羅的繪畫作品中常常採用換色法;達芬奇喜歡使用暈塗法;而拉斐爾則能完美地運用統合法。

接前文

暈塗法(Sfumato)

達芬奇《蒙娜麗莎》局部。(公有領域)

明暗對照法、暈塗法和統合法其實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們都是在同一種研究背景下逐步演化而來的。達芬奇聞名於世的暈塗法也同樣是基於對光影的研究。

幾個世紀以來,人們不斷地思考、探究達芬奇那神秘的朦朧美感到底是通過怎麼樣的技法做到的。對於人所共知的暈塗法,大多數人的對其了解也僅僅停留在它那「煙霧般」的名字上。

這套技法在二零一零年被歐洲同步輻射設施組織(European synchrotron radiation facility)和盧浮宮的研究團隊,使用X射線螢光光譜測定法(Spectrométrie de fluorescence des rayons X)得以解密。

他們在總結報告中指出,達芬奇雖然在不同的作品中運用了並不完全相同的畫法及大量的色層,但每一個色層都畫得相當薄。從開始的薄底色、中間的塑造層,直到高層的數十層透明色罩染,每一層的厚度在色層乾燥後都薄到只能用微米來計算,這就要求顏料的顆粒必須研磨得非常細膩。

眾所周知,達芬奇本人同時還是科學家和發明家。有研究指出,達芬奇的顏料是用自己發明的機器研磨出來的,所以比同時代畫家用手工研磨出來的顏料要更加細膩。達芬奇對於高質量繪畫的追求使他作畫時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小心仔細地反覆刻畫和渲染,這讓他的很多作品完全看不見下筆的痕跡。

暈塗法的精妙之處在於畫家在畫面有意處理得較淺的中間塑造層上使用了非常細膩透明的色料和流平性好、易於薄塗的罩染媒介,一層一層極為謹慎地運用此前在弗拉芒地區高度發展的疊置罩染法(Superposition de glacis)。

每一層的顏色都微妙輕薄到幾乎看不出來,而每一層都必須耐心等待那一層油色乾燥後再以不同的透明色罩染下一層,並根據對像結構的不同和光影的長調漸變來調整罩染色層的分布區域。

就這樣孜孜不倦地進行幾十層罩染,非常緩慢地逐漸豐富色調,以花費數年時間的辛勤工作換來了異常柔和的視覺美感。由於層層透明色的處理方法,導致人們看到的顏色不是在調色板上調出的顏料本色,而是光線射進層層不同的透明色,在此光學作用下呈現出來的自然綜合的整體色彩感受。

達芬奇《聖母領報》(Annunciation),收藏於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公有領域)
達芬奇《岩間聖母》,作於一四八三年 ~ 一四八六年,現藏於法國巴黎羅浮宮。(公有領域)

同時,這種由多層罩染技法處理過的某些輪廓的模糊狀態有效地克服了繪畫中焦點透視法(Perspective conique)裏單視點的弊端。因為人有左右兩隻眼睛,所以在現實中人看到的東西不會完全和單鏡頭相機照出來的東西一致。

照片往往給人一種平面感,是因為傳統相機無法模擬具備天然視角差的雙眼把看到的物像通過視神經綜合反映到大腦後所產生的圖象和空間感。所以對輪廓線某些部份的虛化,使畫中人物切實地融入他們所在的空間,讓畫面更具有真實感 ── 就像我們用兩隻眼睛看到的那樣。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畫家把大量的時間花在了處理微妙細膩的色彩關係和明暗過渡上,但卻始終保持著古典美所倡導的提煉取捨的原則,畫面上並沒有面面俱到的繁瑣細節。這種大氣而又精細的風格也體現了畫家的氣度和對古典精神的把握。

統合法(Unione)

拉斐爾《椅中聖母》,木板油畫。(公有領域)

沒有像米開朗基羅那樣在雕塑上的成就,也沒有類似達芬奇涉足各類領域的好奇,拉斐爾把自己大部分的時間、精力和天賦都放在了繪畫上。也正因為他在這一領域的專注與成就,後世的許多藝術大師都推崇拉斐爾為繪畫史上的集大成者。

儘管在美術上有著非凡的天賦,拉斐爾一刻也沒有放鬆過向前人和同時代的其他大師學習。他的虛心好學和與人為善的性格,讓他年輕時就與許多當時的藝術家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時常一起研究、探討繪畫技法。

因此拉斐爾很早就掌握了各大流派的技藝,在本已異乎尋常的天賦下又經過不斷地苦心鑽研與反覆實踐,終能達到融匯貫通於一身。

在掌握了明暗對照法和暈塗法等技法後,拉斐爾發現這些技法雖然能帶來真實的空間感與柔和的漸變,但技法本身基於對明暗塑造過多的依賴,導致畫面的深色部分和中間灰調在逐級的過渡下拉長,讓畫面整體偏暗。

拉斐爾在他的藝術生涯中主要繪製的都是表現神和聖徒的作品,而只有明亮的、散發光彩的繪畫才更適合於表現神聖題材,這讓他想到了類似米開朗基羅一樣用較亮的顏色換掉陰暗色彩的辦法。

但拉斐爾所採用並非早期的換色法那種簡單置換導致色彩支離破碎的方式,而是根據環境光和反光的色彩傾向,再按不同色相本身的明度差異,通過他精簡後的暈塗法作出瑩潤的色彩過渡。

這樣畫出來的作品,既保證了色彩的明度又具備了造型上微妙的明暗過渡,光彩照人。這種既避免了暈塗法色彩飽和度不足的問題,而又能將形與色有效統一到一起的辦法,就是統合法(Unione)的由來。

拉斐爾《西斯廷聖母》(The Sistine Madonna)局部,創作於一五一三年 ~ 一五一四年,布面油畫,藏於德國德累斯頓歷代大師畫廊。(公有領域)
拉斐爾《雅典學院》,濕壁畫,創作於一五零九年 ~ 一五一零年。(公有領域)

拉斐爾的老師佩魯吉諾(Pietro Perugino)是翁布利亞畫派(École ombrienne)的代表畫家,以能出色地運用透明罩染技法而聞名。在老師的真傳下,拉斐爾二十歲以前就完全掌握了這門技法。

當他學會了達芬奇的暈塗法後,就把這兩種技術綜合了起來,在減少疊色罩染次數的同時,略微增加了每層透明色的厚度,這也是為了配合他那遠厚於達芬奇的中間色層的厚度 ── 為了體現神聖正義的力量,拉斐爾習慣於用較厚的中層色彩和肯定的筆觸作畫。

不同於印刷品的圖片,從原作的側面對著光看去時,透過起伏不平的深厚筆法可以清晰地體會到畫家作畫時的力度與信心。然而從正面欣賞作品時,由於罩染層的光學作用,那些下層的筆痕又奇蹟般地消失了,只有一個個生動的形像散發著高雅的古典氣息。

拉斐爾,《西斯廷聖母》(The Sistine Madonna),創作於一五一三年 ~ 一五一四年,布面油畫,現藏德國德累斯頓歷代大師畫廊。(公有領域)

人們總能看到拉斐爾畫面上那些紅黃藍綠等純而透明的色彩,卻又被從淺色底層那裏「來自內部的光」和諧地統一著。人物的皮膚,即使是陰影部份也有足夠的明度和微妙漸變的顏色,在古典靜謐平衡的構圖中盡顯優美。

從拉斐爾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其他大師技法的影子,有些技法風格甚至都是相互對立的,然而集大成者的拉斐爾卻能完美地把它們統一在同一幅畫中,以散發光芒的色彩表現神聖,美妙柔和的過渡展現純善,雄厚有力的筆觸表達正義,協調統一的色調體現理性,這就是拉斐爾的Unione──統合法。

這些技法的演進,也見證了文藝復興繪畫從早期的不成熟發展至成熟的過程,並為後來數百年的西方正統繪畫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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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原文:
https://big5.minghui.org/mh/articles/2016/10/26/文藝復興四大經典繪畫風格與技法(圖)-336777.html

(本文主圖説明:拉斐爾《聖禮之辯》,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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